congrong 发表于 2021-12-14 17:38:40

开在心田上的勿忘我

女孩在网上有一块田,取名半亩花田。她的田里永远种着同一种花儿,那就是蓝紫色的勿忘我。男孩问她:“勿忘我有四种颜色,鹅黄、粉黄、蓝紫、粉紫,你为什么唯独喜欢蓝紫色的勿忘我?”女孩淡淡地回复:“喜欢就是最好的理由。”
  
  男孩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,于是默不作声地在女孩的花田里当起了园丁的角色,锄草、施肥、浇水、捉虫,间或给她留言,都是些散淡的心情之类,比如哪条街上茶餐厅里的小吃好棒,哪家水果店里新到了越南芒果、台湾槟榔,又淘到正版的老唱片了,抑或生活琐事什么的,他都会事无巨细地留言告诉她。天气冷了,他也会提醒她加衣;下雨时,他也会提醒她带伞。
  
  他的留言常常那样散淡而不经意地躺在她的留言箱里,有时候,她会盯着他的那些留言出神,想象着男孩在街上行走,在树下徘徊,在人流里身不由己地裹挟着向前,她甚至想象着他说话的神态,欢愉的样子,那一定是个健康阳光的男孩,眼神清澈,思维活跃……
  
  她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,神思游移。那些留言她多半不会回复,隔一两天,上网看看她的花儿是不是都开好了,顺便看看他的留言。
  
  现实生活里,她是一个都市白领,上班下班,一个人独来独往,从不与人结伴,也不与谁走得很近,没有人见过她有男朋友或男伴,也没有人见过她有来往密切的“闺蜜”,讷言、慎行,背地里,大家都叫她“绝缘体”。
  
  她是一个时常静默的女子,静默得让人心疼和发慌,端着一杯茶或咖啡,看着阳光慢慢游移,看着那些微小的颗粒在阳光里舞蹈,看到忘记身在何处,看到忘记今夕何夕。
  
  在那幢有着上百家公司的大厦里,早晚上下班是一大景观,匆忙的步履、得体的衣着、优雅的举止,混合着香水的气味。她裹挟在人流里,盯着前边一个女同事美腿上的网眼丝袜,虽然很风情,但她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。正胡思乱想着,脚下七寸高的高跟鞋偏偏跟她叫劲,往旁边一歪,玉山将倾。就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,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,她像一根藤,顺势站了起来。
  
  她回头看了一眼,是新来的上司,眼梢很长,头发很密,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缝着眼睛的男人。他笑:“你不谢谢我吗?不然你出糗可出大了。”她说:“谢谢!”他压低声音:“怎么谢我?你请我吃饭吧!”她冷冷地回:“不。”他笑容转淡:“那我请你?”她看着他的眼睛:“你想追我?抱歉,我对小男孩不感兴趣。”
  
  他比她小三岁,小不是原因,而是借口。
  
  她以为这样可以让他知难而退,谁知他却毫发无伤,一把攥住她的手,讥讽道:“你怕什么?情商低?爱无能?难怪你这么老了,还没有人追你。”
  
 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,她的心还是微微地动了一下,可是很快调整好情绪,耸耸肩,做出无所谓的样子:“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!”
  
  那天晚上,她一个人喝了一瓶波尔多红酒,火辣辣的液体像穿肠的毒药把她烧着了,她对着镜子笑,然后趴在桌子上哭,大半夜的时候,打开电脑上网。
  
  那些紫蓝色的勿忘我全部都盛开了,像一片蓝色的花海。她打开留言箱,给男孩留言: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!相传中世纪欧洲有一位英俊的骑士,热恋着一位美丽的少女。有一天,他们共骑一匹马出去游玩,在海岸崎岖的悬崖上开着一朵小花,少女非常喜欢,骑士为了博得恋人的欢心,攀上悬崖去采,结果失足掉进大海。我就是那个少女,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儿,让他给我买草莓蛋糕,他穿马路的时候,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大货车带进了天国。从此,我的半亩花田里永远都是紫蓝色的勿忘我,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勿忘我。
  
  隔天,她收到男孩子的留言:“如果你愿意,我想和你一起种勿忘我。如果你愿意,请到街角那家咖啡馆找我。如果你愿意,我会连续一周每天傍晚都等在那里。一周之后,我们将永远错过彼此。”
  
  她反复看着男孩的那条留言,犹豫良久,眼前晃动的却是一大片紫蓝色的勿忘我,“永远错过”这四个字灼疼了她的眼睛,她想去看看男孩,可是她又怕自己背叛了那些勿忘我。
  
  第七天傍晚,她终于说服自己,披上一条紫蓝的披肩,逶迤去了那家咖啡馆,临窗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男人,眼梢很长,头发很密,喜欢眯缝着眼睛看人。
  
  她的泪流下来:“是你一直在陪着我吗?”他点点头:“勿忘我的花语是:永恒的记忆,只要我们不忘记,只要我们的心田里永远种植着勿忘我,就不算背叛自己。”
  
  出门的时候,两只手已经紧紧地牵到一起,温暖的大手里面是一只冰冷而白皙的小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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